瓶子里的猫

【方绪白川】天生掉下个白妹妹（下）

主cp：方绪X白川，副cp：俞亮X时光

*私设时光进了围达，褚赢没有消失

 *梗来自 @小秃子 宝宝，感谢授权

白川讨厌医院的消毒水味，因为嘟嘟的病，他们成了医院的常客，可这里对他而言始终是噩梦般的存在。

每次自己怀里小小的身体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时，他的心都会狠狠揪成一团，孩童凄厉的哭嚎回荡在医院的长廊，他却无计可施。

嘟嘟这次病发的比往常来的更突兀惊险，检查过后医生通知他必须尽管进行手术，不能在拖下去了，哪怕现在嘟嘟的身体不是进行手术的最佳状态，但错过这个时机想要治愈的可能性会更加渺茫。

白川拿在手里的笔重逾千斤，他想自己现在做下的决定会影响一条生命的存亡，上次体会到这种窒息感还是他决心留下嘟嘟时。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后白川浑浑噩噩的走回病房，在进门前揉了揉脸上僵硬的肌肉，强行挤出笑脸。

病房的条件很好，是方绪托人安排的单人间，宽敞安静，是个向阳的房间，从窗口能眺望到到远处的摩天大厦，鳞次栉比的大楼近些年在方圆市各处拔地而起，晚间霓虹闪烁看起来很漂亮。

趴在窗台的嘟嘟听到门口的动静回转过身子，开心的朝白川伸出胳膊求抱。

这次生病后嘟嘟好像一下子长大很多，没有哭着喊着要回家，打针吃药也意外的配合，泪眼婆娑的伏在白川肩头吃糖果，却不再喊痛了。

白川爱怜的抱起女儿，因为从小身体不好，嘟嘟要比同龄孩子的个头小一点，身上也没什么肉，抱起来感觉不到什么分量。她伸出细瘦的胳膊环住白川脖子，拿自己白嫩的脸颊去贴他。

“爸爸，我很快就会好，你不要不开心。”

嘟嘟虽然小，却是个人精，能够很轻易看穿白川看起平静的皮囊下隐藏的疲惫，她用自己的方式安慰着她心力交瘁的父亲。

白川眼中泛起湿意，温柔的轻拍着女儿的后背，“嘟嘟，你知道吗，爸爸最开心的事情一件是下围棋，另一件就是做嘟嘟的爸爸。”

留下嘟嘟绝对是他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事情。

“那我最开心的事情就是能做爸爸的孩子。”软软的嘴唇吧唧一口亲在白川脸上，“如果有下辈子，我还想做爸爸的孩子。”

 

原来人痛到极点，也可能是因为幸福。

 

到了下班时间，准备回家的俞亮四处找不见时光，最后还是在会议室找到某个聚精会神算账的家伙。

俞亮感觉挺不可思议的，时光辍学前数学就没及过格，在家里也不管账，现在却算了一本子的数字，也不知道在算些什么。

“你算什么呢？”

俞亮走过去把两人的包撂下，探头去瞧本子上写的跟天书似的账目，时光连头都懒得抬，闷闷的答道：“存款啊，嘟嘟的手术费不是还没着落呢么。”

白川老师这几年带孩子到处看病，积蓄早被掏空了，手里哪还有什么余钱。

闻言俞亮跟着眉目一敛，拉了把椅子坐到时光身边。

“算我一份。”

写个不停的时光总算舍得施舍个目光给他，嘴角笑的十分不怀好意。

“早算上了，这种事我能放过你么。”

见他笑，俞亮也跟着笑，心有灵犀，不外如此。

两个人整理好账目出门前被方绪叫住，男人这几天好像一直住在公司，身上的衬衫都是皱的，离得近了能闻到一股浓烈的烟味，可俞亮记得有嘟嘟以后他师兄就戒烟了。

还来不及细想别的，俞亮手里被塞了张卡。

“到时候一起给。”方绪说的含糊，意思却很明显，这下连时光都有点糊涂。

按理说他和白川的关系，总比他们要亲近许多。

“师兄，你和白老师……出什么事了？”联想到嘟嘟住院后方绪似乎就没出现过，俞亮好像明白了什么，又什么都不明白。

方绪勉强朝他们笑笑，说了句没事便回了办公室。

怎么可能没事呢。

把自己砸进转椅里的方绪摸出兜里的烟盒，空空荡荡一根不剩，他随手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想去抽屉里拿新的时桌上的手机响了。

他盯了几秒钟确认自己没看错号码才接通，电话那头响起的并非他朝思暮想的声音。

“方叔叔，嘟嘟想你了。”

方绪嘴角泛起苦笑，眼神却不自觉的柔和下去，“我也很想我们嘟嘟。”

“那你怎么不来看我啊，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嘟嘟了。”另一头的小姑娘奶声奶气的控诉着方绪。

其实这段时间他何尝不想每分每秒都陪在那对父女身边，只是这时机不对，不好，不应该。

“怎么会，等叔叔忙完就去陪你，好不好啊。”

“那叔叔你要快点忙完，我和爸爸在医院等你。”挂断电话前嘟嘟还对着电话给了他一个大大的啵啵，黏糊的让人哑然失笑。

方绪恍然记起这几年除了出国比赛，他确实没有离开过那孩子这么长时间。

那晚之后，他和白川之间就变得很尴尬，不过他一直不敢去也不全是因为白川。

嘟嘟被救护车拉走的那晚，白川被主治医师叫走，时光和俞亮去楼下买些必需品，病房里只剩下他和嘟嘟。

躺在病床上的小家伙玩着他的袖扣，轻轻叹了口气，“方叔叔，我为什么和其他小朋友不一样呢，要是我是个健康的孩子，爸爸是不是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许是从小体弱多病的缘故，嘟嘟比同龄人要敏感许多，她的脸色还是不大好，小小的一团蜷缩在床上，看着方绪的眼睛清澈又干净，那一刻方绪被她的眼神刺痛到了。

他爱怜的摸了摸那颗毛茸茸的小脑袋，“嘟嘟，你和其他小朋友没什么区别，只是现在生病了，等病好了就可以和他们一起玩了。”

小丫头朝前蹭了蹭，伸出短短的胳膊搂住半蹲在自己床头的方绪，满怀眷恋的蹭了蹭他的颈窝，“方叔叔，你要是我妈妈该有多好啊。”

那一刻，方绪也不知道自己该开心还是难过。

 

第二天清早，还在会周公的亮光被一阵马达轰鸣吵醒，俞亮迷迷糊糊的爬起床开门，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扑面而来的冷气抱了个满怀。

“走吧，一起去医院。”

虽然师兄打起精神是件好事，但俞亮莫名感觉师兄身上那股焕然一新的闪亮劲儿怪——刺眼的。

不过能想通就好。

趁方绪改变主意前，俞亮赶紧回卧室把还赖床的某只猪猪包晃醒，拽起来三下五除二的收拾干净，蹭了方绪的车一起去医院。

嘟嘟好几天没见到方绪，自然要好好抱着他腻歪一阵子，俞亮见状给时光递了个眼色，对方心领神会的拿起床头柜上的保温壶。

“我去打点热水吧。”走出去几步时光才做作的一拍脑门，“老师，热水房在哪来着？”

兀自出神的白川没觉出不对，正要给他指出方向时被时光一把拽出了门。

“老师你这样说我记不住，你也知道我不认路啊，还是你带我去吧。”

等到门外的脚步声远了，俞亮才伸手接过方绪怀里的嘟嘟。

“师兄，你去跟白老师谈谈吧。”一直跟俞亮针锋相对的小姑娘似乎也觉察出他们之间的古怪，乖顺的趴在俞亮怀里。

“这有我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一直被他看顾的小子们突然之间都长大了，方绪难得有些羞赫，在恋爱这条路上，他师弟倒是比他领先许多。

弟弟们的心意总不好浪费，更何况他这次来就是想解决问题的，逃避永远都不是好办法。

那两个人没走的太远，他追出去时正瞧见时光在楼梯口往白川手里塞什么，他师兄皱着眉头，脸上拒绝的意味很明显，倒是时光看到他来后像是看到了救星。

“绪哥来了，老师你跟他说吧。”

男孩抱着暖水壶脚底抹油般溜得飞快，路过方绪时还不忘朝他眨眨眼睛，一脸的深藏功与名，搞得男人哭笑不得。

回想起那晚不好的收场，方绪多少有点尴尬，还没组织好语言，白川先开口了。

他把手里的银行卡往方绪面前一推，“这卡我不能收。”

“这是那两个孩子的心意。”

“方绪。”白川重重的叫他一声，就差把‘我不傻’三个字写脸上了。

方绪突然之间有些烦躁，抖动的指尖想去拿兜里的烟盒，但想到这里是医院强行忍了下去。

“师兄，我说过你是我的合伙人，这些本来就是你应得的。”

“我也说过，我不要报酬。”看着方绪变得不太好看的脸色，白川停顿半刻，稍稍放柔了声音，“方绪，谢谢你为嘟嘟做的一切，但她不是你的责任。”

“所以现在你要跟我分辨清楚了是吗？”方绪不明白，他就是想对白川好点，怎么就这么难呢。“白川，你的自尊心能不能不要用在这种地方！”

这个男人怎么就这么死犟呢。

偏偏自己还该死的喜欢他。

沉默了半晌，方绪本以为白川会勃然大怒，搞不好愤而离去前还得给他一拳头，但是没有。

白川很平静的看着他，说出自己思前想后很久得出的结论。

他说：“方绪你有没有想过你觉得你喜欢我，其实是你的错觉。”

你或许只是习惯了帮我照顾嘟嘟，习惯了在我身边生活。

“这些年你顾及同门情分帮我照顾孩子，我感谢你，但也许你只是错把习惯当成了喜欢。”

这些日子他一直反复的想着那晚方绪说的话，但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不明白方绪喜欢自己什么，方绪说他应该懂，可他也不明白自己应该懂什么。

他和方绪从小就不同，方绪是该站在万人之上的天才，而他只是最平凡不过的那类人，光是生活就已经耗尽了全部力气，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思考别的。

所以白川帮自己想了个还说的过去的理由，至少这样他和方绪都能好过一点，也许退回不到过去的位置，但不至于失去彼此。

可方绪和他想的不一样。

他的拳头顺着白川的耳畔砸在男人身后的白墙上，咚的一声，听上去就很痛。

“师兄，你是太看得起我，还是太看不起我？”他低头看着被自己困在怀里的男人，忽然咧开嘴露出一双兔牙，镜片后的眼睛显得悲伤又讽刺。

“真没想到有一天我方绪也会被人发好人卡。”

那天方绪离开医院的时候，白川以为自己再也不能见到他了。

 

抱着暖水壶去而复返的时光准备进门前被身侧的褚嬴一把拦住，他不解的望向打开折扇的男人，对方却朝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病房里有哭声传出来，尽管声音压的很低，但奶猫一样的啜泣还是透过门缝飘出来。

时光小心翼翼的扒开门缝，不久前还欢欢喜喜的小姑娘正坐在床上吧嗒吧嗒掉眼泪，半跪在窗边的俞亮看起来有些手足无措。

“俞亮哥哥，其实我很害怕，可是我哭的话，爸爸一定会更难受的，我必须、必须勇敢点。”

太懂事的孩子，连哭泣的权利都被自己剥夺掉。

她也许还不太能理解死亡是什么，但不代表她不会恐惧。

俞亮感觉眼眶一热，伸手揩掉女孩眼角的泪痕，“你是我见过最勇敢的女孩子了，能和你成为情敌是我的荣幸。”

嘟嘟被他逗得破涕为笑，朝他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指。

“等我病好了，我还要把时光哥哥抢回来呢。”

俞亮也伸出小指勾住她伸过来的小手指。

“我等你来公平竞争。”

门外的时光看着勾在一起一大一小的手指，泪流满面。

 

手术那天方绪还是来了，只是脸上不大好看，是字面意思的不好看，青一块紫一块的，嘴角都裂开了。

病床上神色恹恹的嘟嘟见到方绪总算扬起笑脸，但看清他脸上的伤后又担心起来。

“叔叔，你疼不疼啊？”小姑娘心疼的给他呼呼脸上的伤口，方绪反握住对方小小的手指，摇摇头，又点点头。

“有点疼，但叔叔忍住没有哭，嘟嘟待会也要坚强点，好吗？”

嘟嘟看着他，郑重的点点头。

每次手术室的红灯亮起白川都感觉恐惧，他的手指死命的揪住裤管，自己却浑然未觉，直到被坐在身边的男人强硬的一一掰开，然后握住。

现在的白川太需要别人给他一点支撑的力量，所以没有甩开掌中暖意，他看着身侧做的笔杆朝直的男人，感觉很奇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放浪轻浮的师弟成长为这样可靠的男人了。

他决心收养嘟嘟那天，方绪说，师兄你去，我来帮你扛住。

原来，他真的做到了。

对面的俞亮和时光看着那双相握的手掌，默契的一同转开头，很多事情哪怕过程曲折，但结果是好的，就足够了吧。

年轻的恋人也学着他们的样子，在座位底下偷偷把手指勾到一起，仿佛这样就能从彼此身上汲取到足够多的温度与勇气。

时间过去的格外漫长，红灯熄灭的时候白川还以为是自己眼花的幻觉，他站起来的太猛，脑子有些发昏，僵直的腿也有些打颤，身边的方绪不着痕迹的扶住他，压低嗓子跟他说，“师兄，别慌。”

他慌慌不定的心神还真被稳了一下。

手术很成功，大夫出来简短交代两句后他们就看到戴着氧气面罩的嘟嘟被推出手术室，剩下的只要熬过麻药褪去的六七个小时就好了。

回到病房后时光主动提出去给两个从清晨起就水米未尽的男人买点吃的，把空间留给这对师兄弟。

看着仪器上平稳的生命指征，白川终于有心情关心一下方绪的伤。

“你脸是怎么回事？”方绪这几年性子收敛不少，何况这么大岁数，总不至于再去路边摊子上跟人干架。

“被我爸打的，那天回去我跟家里摊牌了。”方绪神色淡淡，丝毫不觉得自己刚才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

旁边的白川愣了一下，侧过头又惊又气，“你怎么这么虎，你爸是因为这事揍你的？”

方绪摇摇头，似乎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但因为嘴角的伤不方便笑出来，只能尴尬的半翘着，“我跟我爸说我想做嘟嘟的爸爸，结果他以为我跟嘟嘟妈搞到一起，一怒之下揍了我一顿，后来听明白我想在一起的人是你，就把我扔出来了。”

白川一时间无言应对，又想了好半天才勉强挤出来一句。

“你就不怕到最后一无所有吗？”

“我被逐出过师门，也被逐出过家门，再来一次也没什么可怕的，我总能证明给他们看我的选择是对的。”方绪说这话时眼睛中洋溢着不可一世的神采，就像很多年前他对白川说他要做改革围棋界的第一人，他想做的总能做到。

“况且我从来都不是一无所有，我有围棋，有围达，有围达GC，还有你跟嘟嘟。”

他凝望着白川的目光很温柔，白川看着他的眼神很认真，半晌才投降般重重的叹了口气。

“你爸说得对，你真的一点经商头脑都没有。”

才不是，方绪心中十分不屑的反驳道，我这辈子简直赚大发了。

为了力争自己想的对，他侧头吻上白川，这次的吻依旧来的突兀，但现在的白川太需要安慰，所以这次的吻他没有拒绝。

方绪没来的这些天他还真想通一些事情，也许不止是方绪习惯了由他和嘟嘟的生活，他们也同样习惯了方绪。

他没有方绪，或许真的有点，不太行。

 

之后和家里闹翻的方绪有大半年没回过家见不到他倒没什么，但老两口想嘟嘟想的不行，还偷偷跑去幼儿园看过几次。

此前方绪没少带孩子回家，本来盼着儿子能赶紧成家也给他们生个孙子孙女玩的方爸方妈怎么也没想到原本喜欢的不得了的小孩一下子从假孙女变成了真孙女。

最后方妈妈受不了了，本来他们就疼嘟嘟，现在成了自家孙女不是更好，有什么不愿意接受的。

总之，赶紧让方绪那兔崽子赶紧带着孩子滚回家。

这话他们抹不开面子直接找方绪说，只能拜托到他师父那里，难断家务事的俞晓暘又把任务甩给儿子，最后还是俞亮硬着头皮去白老师请人。

本来方绪是不情愿回去的，他们一家三口生活的开开心心的，回去那里见天找气生，他才不要，万一搞出什么夫夫矛盾，影响到他的夜生活咋办。

倒是白川有些心动，家人终归是家人，他也不希望方绪因为自己跟嘟嘟和家里闹得太难看。

见他如此，方绪也只好妥协，只是也提了个条件出来。

除了孩子，他父母也得认可白川。

他和白川在一起这件事虽没必要搞得大张旗鼓、人尽皆知，但他也绝不打算畏畏缩缩，既然白川跟他在一起了，就该被方家接纳。

又熬了不到一个月，他爸妈到底松了口。

其实很多人都不明白方绪喜欢白川哪里，他带白川和孩子参加家族聚会的第一年，方绪那个脑满肠肥的成功人士代表大堂哥就问过他。

家族里没人不知道拿了围棋九段的天才方绪找了个带着孩子的单亲爸爸。

对，就是最喜欢招蜂引蝶的哪一个。

所以很多人都很好奇能迷倒方绪，让他从良的会是个怎样的人间极品。

“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

“是没什么特别，但我喜欢。”方绪取下侍者端来的香槟，和堂哥碰了一下杯，没喝就直接放下，笑容中掺杂些许潺潺冷意，“我喜欢的，就是最好的。”

说罢他走向泳池的另一头，接住朝他奔来的机灵鬼。

白川站在太阳底下朝他微笑，方绪想白川的好不需要别人知道，要是一辈子不被除他之外的人发现才好。